。郭安屯也被这种沉闷的空气震慑住了,他在拐子刘旁边圪蹴下来,拐子刘身边没有摆刻图章配钥匙的摊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摆摊子了,这几天日日慌慌的没有心情做生意。
“到底是咋回事吗?”郭安屯圪蹴下再问。拐子刘像是接头对暗号的地下工作者,警觉地向四周看看,脸朝在别处,悄声地说:“来了好多红卫兵,是从县城里过来的,进去就把大门关了,八成是要出事情。看,人们都不言语,都在等着看呢。”“红卫兵是干啥的?”不摸情况的郭安屯紧张起来,这里都动了兵了,这还了得。拐子刘就解释说:“你不还知道红卫兵是干啥的?红卫兵可厉害啦,听说红卫兵在城里把县长书记拉出来挂牌子戴高纸帽游街示众,就和土改时农会斗地主一样。听,里面喊叫起来了。”
果然公社院子里响起一浪惊天动地的口号声。郭安屯紧张害怕起来,他不知道这红卫兵究竟是什么样的部队,敢在县城里把县委书记县长拽出来像地主一样的斗,红卫兵和解放军会有啥区别呀?郭安屯刚想到这里,公社紧紧关闭着的朱红大门哗啦一声开了。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倒先激激昂昂地飞出来。
郭安屯终于看见红卫兵了,这是一群身穿草绿军装,没戴领章帽徵,胳膊上套着红袖箍的年轻人。他们群情激愤高呼着响亮的口号,把一串胸前挂着纸牌子的人从公社大院里推出来,纸牌子上没写姓名,只是用毛笔在上面写三个大大的黑体字:走资派。
挂着纸牌子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是公社书记赵达志,第二个就是和郭安屯交往二十多年的公社主任韩同生,第三个,第四个,一共挂牌子推出来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下马河公社的主要领导。这五个原来的公社领导,脖子上挂着牌子被推出来,就在大十字上站成一溜,低垂下头,真的就和土改时的地主一样,让批斗起来。
郭安屯惊诧起来,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这样像地主一样的拉出来斗?更让他惊诧的是,他在身穿绿军装的红卫兵里看见了他的二儿子郭土改。郭土改好像还是红卫兵里的头头,他手里提着一把白铁皮卷成的喇叭筒,站在公社门口的狮子头上,威威武武的像个将军。他把嘴对的喇叭口上领头喊一声口号,下面立马就是一片振臂高呼。郭安屯看见儿子了,儿子高高在上却没有看见他,下面是一片攒动的人头和高扬的手臂,他再蹦跳也引不起儿子的注意。
郭安屯突然间又高兴起来,公社书记公社主任管他个屁事,狮子头上站着的那个家伙才是他的儿子。儿子就是比老子强,老子张张扬扬的一辈子,也就是在卧马沟里蹦跳。儿子一下就站到下马河大十字的狮子头上去了,真是了不得呀,真是有出息呀。
批判大会在大十字上开完,红卫兵并没有就此罢休结束,他们把脖子上挂着纸牌子的公社书记公社主任,推推搡搡地在下马河的街街巷巷里游斗起来。在游斗的过程中成群成群的红卫兵随机在下马河破起四旧,哨门上的砖雕木刻,照壁上的陈年壁画,中堂上供奉的神龛牌位,炕灶窑窝里的土地灶神,连同小孩子脚上的猫头虎鞋,等等等等全都当成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被查抄被砸毁片迹不留。红卫兵所到之处一片狼籍,一片破败。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不满的怨言。红卫兵敢把平日里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公社书记公社主任拉出来游斗,还不敢砸你老百姓几件破烂东西。红卫兵高声喊出来的一句口号就是要砸烂封资修的狗头,四旧就是封资修,你不让他砸,他就要把你的人头当成狗头砸。这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红卫兵不仅砸毁了老百姓家的四旧,把公社大门里的那一片精雕细刻油漆彩绘象征着各种美好意义的门框窗格也全给打的稀巴烂。公社大院原来是大财主贾德天的宅院,里面大小建筑上几乎都带有四旧的痕迹,就都成了红卫兵砸毁的对象。红卫兵从公社大院里出来,公社大院就像是遭了劫匪一样惨不忍睹。
出来看热闹的人真多,就和原来逢集赶会一样,大十字上挤满了人。在拥挤混乱的人群里,郭安屯找不见他那个手里拿着喇叭筒站在狮子头上喊口号的儿子郭土改了。那小子从狮子头上跳下来,就像泥鳅似的钻在人群里不见了。郭安屯掂起脚抻长脖子瞅一个不是瞅一个不是。红卫兵穿戴的都一样,头上都扣一顶草绿色军帽蹿来蹿去的一阵阵他就把眼看花了。
郭安屯在拥挤混乱的人群里找不见儿子,却碰上了巧红。两个人挤在一起就笑了,巧红的白脸蛋在人群里挤的像上了彩釉一样红扑扑的倒显出几分妩媚,郭安屯惊喜地问:“你咋来了?”
巧红抬起红扑扑的脸蛋,闪着狸猫一样的花眼,抿着嘴先是浅浅地一笑。巧红这样的笑真的很诱人,郭安屯最爱见的就是巧红这个模样。“找你来咧,还不行。”巧红信口开河,也不管周围挤站了多少人,也不管身边是不是还有卧马沟本村的人,就这样满不在乎地说出一句让郭安屯春心荡漾的话。
郭安屯真的快有些控制不住了,巧红真是一个可人的尤物,他们在一起风流过不少次。郭安屯抬脸看一下周围尽是生人生脸,他就想动一下手脚,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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